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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礎雜誌 30 5 期
兩年前，因為大學的畢業旅行，
我第一次來到泰國。此行是我第二次
到泰國，性質與目的截然不同──上
次為了旅遊，這次則為了服務道場了
愿。旅途目的不同，抱持的心情也不
同，幸好第一日並沒有太多行程，否
則心情可能更加緊張。
步出曼谷機場，其實沒有太多特
別的感受，大概是和台北一樣溽熱潮
濕的天氣，以及進步繁忙的街道，讓
我沒有「來到異鄉」的文化衝擊，印
證「身體感」作為在世存有的基礎。
相較之下，之前步出中國大陸的蘭州
機場、西寧機場時，給我的感受較為
強烈，即使在夏天，下雨時仍只有 10
一個宗教學與民族學的
觀察紀錄與反思
（上）
◎
陳韋辰
度左右氣溫的感覺，實在讓人印象深
刻。
在Suvarnabhumi Airport 接機的，
是曼谷天惠堂黃羿宏壇主，而從 Su-
varnabhumi Airport 到曼谷天惠堂的這
趟路途，大概是此行最難忘的幾件事
之一。我和敬翰坐在車門敞開的後車
廂，然而由於路程些微顛簸，右邊支
撐車門油壓桿的螺絲鬆開，我們只得
用手撐住車門，以防門關上而被悶死
在後車廂中……
幸好路程並不是很遠，約莫 1 個
小時就抵達曼谷天惠堂。與台灣的
堂相較之下，曼谷天惠堂並不算特別
的寬敞或是莊嚴，卻給人一種祥和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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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十分地親切。用餐後準備休息，
也整理搭乘夜車需要的軟袋行李，這
是我第一次在國外使用軟袋行李移
動，也讓我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在出發前，我一直在思考，要以
什麼樣的眼光，來處理此行所看到的
現象？在一貫道的場域活動時，我具
備兩種知識背景，一個是從小生長在
一貫道道場的教育，二則是受到深刻
民族學薰陶的研究生。看待問題時，
這兩種背景時常讓我產生矛盾的心
理。職是之故，如何面對、處理與思
考這種矛盾狀況，大概是我此行最常
遭受的「考驗」罷。這樣也好，暫且
把這趟富含民族學參與觀察、訪談的
行程，當作面對自我的成長之旅。
我並不擅長撰寫心得，也不是一
個容易有心得的人。相較之下，我比
較擅長資料整理、脈絡歸納、結構分
析。因此，這篇文章所記錄的，會是
我的所見、所聞與反思。黃叔叔說：
「紀錄第一念，不要想太多。」我必
須說明，這些紀錄幾乎都是我的第一
念，它們常常在我觀察現象時，同時
雜亂交錯地湧現，而我在文章中，只
是將它們進行較有脈絡的整理罷了。
曼谷市區一覽
今天的行程相當的輕鬆，黃叔叔
帶我們在曼谷市區遊覽了一下，也搭
乘泰國的捷運、船運、客運，參觀了
大皇宮、中國城等地方。搭乘曼谷捷
運是相當不錯的體驗，泰國捷運較台
北捷運寬敞，冷氣也很強。值得注意
的是，泰國人在捷運上也保持著很低
的音量，這點與台灣截然不同。經過
一整天簡單的觀察，發現泰國人在公
共場合都是保持很低的音量，在客運
上、在街道上，吵雜的聲音幾乎都是
出自外國旅客，或許算是民族性的反
應罷。
第二次到泰國，再度觀察了一些
宗教與社會的互動關係。泰國是一個
佛教國家，正確地說，全國大約有 9
成 5 的人信仰佛教。佛教的影響遍及
泰國人生活各處，而依照泰國憲法，
泰皇雖然沒有實際權力，然而泰皇的
角色似乎有與佛教信仰相輔相成的感
▲
泰國是佛教國家，信仰佛教者比例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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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以至於泰皇在泰國人心中仍有崇
高地位。
泰國人喜歡在住家或建物旁安
置小神龕，裡頭供奉佛陀、四面神、
迦納許（象鼻神），甚至是泰皇的小
神像。走在泰國街上四處可以看到這
樣的神龕，第一，這反映了前文所說
的，透過宗教鞏固泰皇的宰制地位，
與 Arthur Wolf
（註 1）
描繪台灣民間信
仰與帝制科層體系的互動關係略有相
似；第二，我認為這似乎暗示了，空
間（土地或建物）在泰國文化中具有
相當的重要性，雖然沒有更進一步的
訪問、觀察或民族誌資料的佐證，不
過我初步猜想，對於以農立國的泰國
而言，土地在其文化中應該具有關鍵
的意義。
下午逛市場的經驗相當不錯，市
場時常是地方文化的縮影。透過觀察
市場所供應的產品，可以理解當地的
物產與庶民需求，需要留意的是，必
須先區分此市場的功能與定位。我們
前往的市場距離曼谷天惠堂約 5 到 10
分鐘的車程，看起來販賣水果的初級
農產品攤販居多，其他夾雜販賣香料、
民生用品、DVD 伴唱帶等商店。水果
的種類特別具有地方味，富有許多台
灣少見或見不到的山竹、兩光（台語
發音）、蛇皮果等特產。而泰國產的
榴槤，硬是比在台灣所吃到的榴槤美
味許多，紮實的口感與濃郁的香味讓
人難以忘懷。
晚上的夜車巴士也是令我印象深
刻的體驗，這一部分反映泰國的地理
環境，另一部分則反映泰國的交通運
輸建設現況。長途夜車由於安全因素，
必須搭配的是較為平坦的地形，也必
須搭配良好的公路系統，才能長期營
運長途夜車。可惜的是，我比較沒能
觀察到：是什麼樣的人會搭乘夜車？
為了什麼目的搭乘夜車？或許可以藉
此了解一些有趣的社會現象。
異國教學初體驗
上午 6 點多，抵達清萊巴士站，
接著搭車前往天清
堂。清萊周遭的
環境與街道，才讓我有「來到異鄉」
▲
街上到處可見的小神龕。
Writing Gathering Field
文 薈 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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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觸。曼谷的步調不算快，不過清
萊給人的感覺，更為緩慢、悠閒，鄉
村／城市的差異立現，空氣仍然潮濕，
但較曼谷而言，少了那股悶重感。天
清
堂坐落在縣道旁，正如其名，是
個讓人感到特別清幽的
堂。
紡頓中學的教學，是我在泰國所
教的第一堂課，幸好有「老泰北」奕
岑姊姊的帶領，讓我不致於太過緊張。
紡頓中學的環境算是相當舒適，這種
舒適感來自於第一印象：翠綠的草皮
是學童遊樂的場所，簡單的校舍與擺
飾，流露著教師對學生的關心，令人
感覺是個師生互動優良的學校。我們
小組教學的班級為小學五年級，學生
給我的感覺是相當純樸可愛，眼底有
著都市孩子所沒有的清澈神情。而他
們在課堂上的表現也十分優秀，安靜、
專注，也熱情參與教學活動。
雖然如此，「華語教學」對我而
言，仍是個極需思考的課題。這個問
題出自於：我們在當地對泰人教授「華
語」，究竟帶有什麼樣的性質？身為
一位民族學者，我自然反對近似於「文
化殖民」的過程。也就是「對某個地
方知之甚少，卻自以為能幫當地人解
決問題。把甲地的模式生搬硬套到乙
地，根本無視雙方文化、地理和社會
風俗的巨大差異。」這樣的過程。民
族學者進行田野工作之前，會被要求
要會當地的語言，才有辦法進行文化
理解。「華語教學」卻是一個與此相
反的過程。
下午的行程算是這趟旅程的重點
▲
清萊緩慢、悠閒的步調。
▲
異國不同特色，值得觀察與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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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ing Gathering Field
文 薈 篇
之一：辦道。這次辦了 11 眾，皆為
當地泰國人。可惜我沒有泰語能力，
不然還蠻想知道他們願意求道的生命
史，以及當地道親如何成全的過程。
而在辦道過程中，也有一個有趣的小
插曲：一位坤道被帶到乾道位置，後
來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是坤道。這反映
了我們文化認知中的性／別意識建
構，以及性／別形象的建構：為什麼
我們會認為帶有某種形象的人就是屬
於某種性別？其他文化對性別的想像
與認識是不是與我們不同？
關於這一點，在曼谷打轉，以及
與當地的輔導員相處時，也感受到泰
國文化對於性別的想像，與我們對於
性別的想像有許多差異。泰國屬於母
系繼嗣社會，女性在親屬關係的延續
上佔有重要地位；換而言之，相較於
台灣女性，泰國女性必須承擔更多的
權利義務。在這樣的基礎之上，我們
所謂「道德教育」中所教授的內容，
是否脫離當地文化脈絡？比方說漢文
化中所謂女性的「三從四德」，適合
泰國文化，甚至是當代社會嗎？
對性別想像的不同，也會導致性
別氣質的差異，泰國女性承擔更多的
權利義務，也意味著她們可能帶有某
▲
學員睡在雨中帳篷內，也是另類體驗！
種自主性與責任感。泰國男性則剛好
相反，承擔的權利義務減少，具備的
性別氣質也就有所差異。也就是說，
漢文化中想像的男：女：：陽剛：陰
柔的性別氣質，在泰國文化中就不會
如此極端。在我們與當地輔導員的接
觸經驗中，我們明顯感受到，女性通
常較為積極主動，男性則較為害羞被
動；而在我們文化中，男性不被允許
流露過多的陰柔氣質，而泰國男性即
使表現與行為中帶有陰柔氣質，也不
至於遭受過多的異樣眼光。
辦道結束後，是夏令營法會的第
一晚。這天晚上下著細雨，我們在戶
外進行了「測試誠意」的活動，矇著
眼睛與隊員一起前進闖關，算是蠻有
意思的。雖然看到學員睡在我們臨時
搭建的帳篷中，感到有些心疼，但這
或許也是訓練心智的一部分吧。
（續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