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那一刻,孩子們在海邊開懷的跑著、跳著,大人們在一邊靜靜享受這一年來難得的聖誕假期,除了偶爾傳來赤子的追逐嘻鬧聲,四週是那麼的恬淡、自在。

沒有預警地,腦後響起狂濤的聲響,而聽到聲音的那一刻,來不及分辨,也來不及和親愛的家人、兒女攜手,大浪已經到來,接下來的時間裡,狂亂的浪遷動人們狂亂的心,無助、無奈、無法自主……

(這畫面叫人不忍),最傷、最痛的這一刻,是眼前的死屍!孩子!這叫我如何承受,叫人肝腸寸斷,無法面對。(孩子,這變色的手,生前是多麼可愛!)

無辜的孩子,當他們開始尋找自己的家人,心中有多少的悵惘和渺茫,又有多麼深切的期望!親愛的孩子,你的父母在遠方,也許這一輩子都再也找不到了,我想,他們還沒有找到回來的路,幾年後,你會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只是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長大才有機會見到父母的容顏。

    ※ ※ ※ ※

今天談「創造快樂人生」,沒想到突如其來舉世震驚的天災就發生在這段期間,不知道各位還能不能快樂得起來?我們看到災難如此無情,而我們能夠平安坐在這裡,領受天恩的護持,師德的教化,其實就是足夠的幸福了。

一、苦難的真義

世上有那麼多現實的不快樂,那麼多不能抗拒的傷害,就因為生命有限制,有不快樂的一面,才要談快樂的人生;如果都是快樂,就不必談快樂的主題。就好像現今的社會,缺乏仁義與道德、缺乏關懷和溫馨,才要加強,失道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如果本來就已經很好,就不用再提倡了。

羅素曾經說過:「有時候,你無法事事順心如願,這反而是讓你獲得幸福不可或缺的要素。」這世間,唯有人類對苦難有高感受度,非常難以接受生死之痛,然而這也是開啟智慧的鎖鑰!苦難使人更貼近自己心中的真,真情、真義、真愛。

是什麼使人感到快樂和痛苦,是物質文明嗎?在物質生活豐富、社會福利措施完善的北歐國家,常被比喻成人間樂土,青少年自殺率卻一直居高不下;而在印度首都新德里附近的城鎮,有許多三餐不繼、在垃圾中撿食維生的孩子,卻從不知自殺是何物!在所有文明國家,離婚率居高不下,人們的婚姻往往隨著社會文明和物質的富足,反弄得鎮日七竅生煙。

世間的苦難並不遙遠,苦難在我們眼前,真正的苦是內在的,那顆沉靜不下來的心,才是真正的苦。許多人都過過苦日子,但是想起以前的苦日子,心裡還覺得甜,一家人在一起,自己動手做包子、做糕點,滿室飄香,其樂融融,一點也不覺得苦。

面對困苦的人,反而非常珍惜喜樂,佛家要我們學習捨。苦才會捨,如果甜,就不捨,不捨,就更加執著,不斷抓取,想要擁有,愈想擁有,日子就愈苦。

生活中有很多生於苦難中的人,反而更懂得不斷地奮鬥、上進。我有位老師,他是從美斯樂來的,出生在雲南邊境的游擊隊村,從小父母就不在人世,也沒有名字,成天跟著游擊隊,學打仗、跟著操兵,每天跑步,一二,一二,就叫李一二好了,十來歲,沒有槍桿子高,就上了戰場。有一天,在戰場上,腦袋瓜被子彈打到,他用土方法,抓一把泥土,往傷口上一敷,最後頭上長了二三寸高的土堆,裡面長蛆了。幸好趕上政府最後的救援,搭直升機到台灣醫治,醫好以後被送到軍隊裡當兵,因為很會打仗,從小兵一路直升,後來官升不上去了,因為沒有讀書,軍中安排他去唸書,就直接進了高中。

他沒讀過小學,也沒讀過中學,他跟長官講,「我沒唸過矮的,一下就要唸高的!」一星期後,國防部和教育部發給他一張國中學歷證書,就這樣進了高中。他的國文老師,每天四點叫他起來背書,就像現在兒童讀經一樣,下苦功夫,沒想到竟然考上了政大,不幸地,他的恩師過世了,他們二個都沒有親人,他把老師的骨灰背在身上,一起進了政大宿舍,就這樣,一步步深造,成為大專院校教師。是苦難的際遇,讓他不斷地向上成長,造就一個人。

二、自求簡樸、感恩知足

如果有舒適的生活,沒有人會要用苦難的方式來成長,但是現代人追求的焦距,往往是能與人評比的生活水準。然而真正的快樂的人,不在於家道豐厚,也不在於學問淵博,更不在於爭名奪利;爭了半天,沒有得著什麼,反而陷在「名枷利鎖」中。真正的快樂絕不是及時行樂,「今朝有酒今朝醉」這種短暫的罪中之樂,只會帶來長久的不安,甚至一不小心就失去了財產、健康,那就樂不起來。

反觀簡樸的生活,有自在、天性的喜悅,現代生活沒有「慈母手中線」,那又怎麼會有「遊子身上衣」?只有電玩和電視,孩子無法體會寸草心,也不會想要報三春暉,倒是用過即丟的東西不少,不曾感受到出自於己努力的豐收,無從體會人間有味的清歡。

知足的時候最快樂,沒有車的時候,努力工作想擁有一部車子,努力的過程非常踏實,期待夢想就要實現,等到有了足夠的錢可以買車,心裡很有成就感,非常實在,懂得感恩的人已坐擁幸福快樂;不能知足的人,一見到別人的車比自己的高級,心裡就開始想著:若是能開笨死(BENZ)還是勞死累死(Rolls Royce),那該有多好!卻不知百般渴慕中,煩惱已經一步步跟隨而來。

「快樂是什麼?」快樂應該是沒有任何附加條件、附加價值的,快樂就是快樂。

三、念念無常、活在當下

在家鄉有一個醫生朋友,用十五年的時間拼命賺錢,幾年前終於舉家移民加拿大。第一年非常勤快的寫聖誕卡回來,第一張是冬天,終於見到下雪,寫著:「聖誕之夜,雪花紛飛,大地一片安詳。」春天時又寫道:「這裡百花怒放,美不勝收,好比人間天堂。」又過一年,賀卡寫著:「這裡冰天雪地,大地一片清冷孤寂。每逢佳節倍思親!」春天來信寫道:「春日無事,腦滿腸肥;鎮日只整理花園,除草施肥。」最後他來信,寫的是:﹁家是故鄉美,人是故鄉親﹂。原來相同的景物,不一樣的心境,感覺完全不同;原來痛苦或快樂,完全是內在主觀的感覺。

詩人云:「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其妻添了二句:「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快樂也不在期待美侖美奐的未來,而在於把握現在;懂得把握,快樂就在眼前。把握現在,不要沉迷於過去,也不要過分寄託於未來。

有一則寓言故事:有個小女孩覺得自己長得很醜,每天都生活在容貌的苦惱中,並且感覺到自己長得不夠好,所以沒有人願意和她作朋友,很寂寞、不快樂。有一天,姑媽幫她在頭上插了朵紅花,告訴她「你今天看起來非常漂亮!」她受了這樣的誇讚,心情愉快地出門去了,這份愉悅感染了每一個人,大家都跟她說:「妳今天真漂亮!」她更開心地笑了:「原來一朵花的打扮,就可以使我有朋友!」她看到每個人都很開心,親切的問好,她也開心回到家,忍不住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因為這朵花,看起來變得美麗許多。一照鏡子,原來頭上根本沒有花,她覺得很納悶,跑出去找花,原來花就掉在剛出門時的路口。那些沒看到她戴花的人,為什麼說她今天漂亮,願意和她作朋友?是她自己所展現的親和、快樂,而不是容顏美醜。

朋友,每天提醒自己,保持當下的快樂心情。我們常自卑於自己的背景不夠好,卻忽略了「快樂是在當下」,當我們付諸行動,帶動別人的好心情,讓身邊的人也隨著忘卻煩惱。活在當下,就算每天有上百件事要打理,事實上,只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眼前的事。

(續下期)